小瓶蓋

今天中國大家議論意識形態、道德理念比較多，但我覺得缺的是職業性。你看我手里這瓶純凈水，該用多厚的瓶子？商標怎么貼上去不掉下來？瓶蓋該怎么打開？這瓶水只能賣1塊錢，成本怎么控制在5毛錢？如果能降低1分錢，一年就一千萬利潤，做不做得到？前提是質量不能下降，比如這個瓶蓋，曾想改小，能省兩分錢，但人喝起來就沒那么痛快了，所以改不了。

管理技術非常重要，中國人的思維習慣里不太注重系統性的組織管理技術，而總在乎人與人之間的服從關系，不光是企業，政府、家庭、任何組織都是這樣，這是中國文化的一個特點。怎么突破？使企業有管理系統，我覺得這對中國的企業來講實在是太重要了。

另外，中國人不太學以致用，很多人都讀MBA之前和之后沒有任何區別，很多人都去國外學習，回來就忘了。怎么解決這個問題？直到今天，我都感覺中糧里面有這些問題。習慣使然，每個人都喜歡當領導，給你講原則，你去辦。誰又能在夜深人靜睡不著覺時坐下來，把小小的瓶蓋寫清楚呢？

所以我覺得中糧最缺的就是真正的研發技術。美國人2.8斤糧食換一斤豬肉，我們非要3.3斤，差了15%，浪費了3000萬噸糧食，為什么呢？飼料配得不對，養豬方法也不對。老美的玉米單產比我們高30%，為什么？它不用人，咱們還得用人搞。這些東西誰來解決？單憑做報告是沒用的，你沒有文化系統、激勵系統、戰略系統、執行系統、研發系統，哪個人負責哪個系統，沒有把大系統、小系統套起來、運轉起來就沒用。

作為一名企業人，我最想說的是，能不能在企業里找到你這個行業專業的經營方式？然后能不能做成一個國際化水準的公司？100分如果做不到，90分做不做得到？中糧這幾年一路在推行標桿管理，現在標桿管理成了我們一個工具。我們拿國際標準來對標。不僅對標結果，不是說賺多少錢、多大規模，而是對標所有的過程，從研發開始，一路對標，看做得對不對。國有企業也好，民營企業也好，沒人不讓你做這個東西。

人多勢眾

互聯網邏輯和思維不是講電子商務這些東西。中糧自身現在電商也做得不錯，互聯網自身現在發展也很好，有很多投資者進來。我也希望將來利用互聯網、電子商務做一些改變。

究竟什么是互聯網思維呢？我覺得互聯網思維就是“人多勢眾”的思維?；ヂ摼W把大家組織起來，通過一種通信方法，使人群規模超出以前的通信邊界或者說組織邊界、市場邊界的一種思維。比如說糧食貿易本身，你賣的糧食100塊，他賣的糧食100塊，競爭可能就看服務。要我說，能不能用互聯網思維，你賣糧食100塊，我賣90塊？有人說那不就虧了嗎，我們成本還95塊呢？這還是傳統思維，互聯網思維可以賣90塊，為什么呢？我賣90塊，市場份額就大了，人來得就多了，多了以后我生產設備利用率就提高，競爭對手就會被削弱，最后我因為效率提高，分享10塊錢給你，所以說我就能賣90塊。互聯網思維就是提高效率的思維。

環顧歷史，人類所有的技術發明要么提高了生產效率，要么提高了運營效率，要么提高了服務效率，這樣才好玩。下一步，中糧能不能利用互聯網技術重新整合貿易模式？我跟團隊講，現在碼頭使用率不高，我們用互聯網思維，利用率就高了，成本就下來了，成本下來后一部分利潤送給客戶有什么不好呢？

最近我買網跟東航簽了協議，海外直采，比如美國的車厘子直航中國，在美國的時代廣場做了廣告，我昨天晚上才看到，我都不知道他們怎么做的。中糧只投資幾千萬塊錢，現在這個公司已經快做到20億銷售額了，然后外邊的投資開始進來，我也不用投資了。

回想90年代末第一輪互聯網熱潮時，香港貿易公司開始網上交易，但網上交易只是利用互聯網提供了一個信息傳遞的渠道，你該賣東西還賣東西。但互聯網有一個好處，確實改變了很多信息的傳遞。我當時寫了一篇文章叫《網與流》，什么是“網”？什么是“流”？高速公路是一個網，鐵路是一個網，船也是一個網，可以“流”東西，互聯網“流”了信息，比方說互聯網“流”銀行的信息，“流”媒體的信息，馬上就出來了，報紙不用印了。當時亞馬遜剛開始賣書，賣了幾下發現不行，還要建倉庫，還要有物流，但在賣書、選書上方便了。比方說我買網，對比做超市，我知道超市里邊最大的問題就是SKU（庫存量單位）有多少，占多少面積，擺哪兒，每個地方都是錢呀，擺到這層還是下一層進店費是不同的，而網上的容量是無限的，它不在乎SKU，因為不需要租地方，這個費用非常低。

你要問家樂福董事長，他堅決反對互聯網，網上食品他肯定不做，他說互聯網沒有改變商品的流動邏輯，我曾經也有這個觀點，認為任何商業模式都是古典的模式，但今天我也改變了，為什么？人多勢眾，所有人都想一件事成，就真能成。要說今天北京明明是晴天，大家都想它下雨，這事成不了，但如果我們都想明天天安門很擠，都去看看，就真的擠了；如果我今天告訴你一種股票一定漲，你只要把這個信息傳遞足夠廣泛，明天一定會漲。就是這樣，通信技術會影響更多人的行為，反過來會影響到商業模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