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知名企業家說過,變革
開放30年只是完成了市場經濟的啟蒙和啟動,在未來的10~20年,中國將出現一批千億級的企業。此次金融危機在給經濟帶來震蕩的同時,也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極佳的視角和機會,審視中國千億企業的過去、現在與未來。
萬科、海爾、聯想、華為這四家優秀的中國領袖企業要么已經跨入千億的大門,要么已經站在門口,面臨關鍵一躍。就過去而言,它們都堪稱勝者;面對未來,它們卻又在不同的層面上遭遇迷茫。
這些成功或迷茫,在中國一流企業為自己尋找未來的途中,有著極大的共性。在這里,我們引用“企業增長驅動模型”來進行闡述。
企業增長驅動模型
做企業,無非是“做人”與“做事”兩個方面。我們將這兩個方面設定為“企業增長驅動模型”的橫坐標;再將這兩方面的內容在戰略和運營兩個層面(縱坐標)進行細化,就能得到一個簡單的方陣—這是一個由四種力量推動的企業“戰車”,位居四個坐標系中的企業增長要素分別是:
◆ 商業洞察力—它是商業模式的核心,是企業制定戰略的緣由;
◆ 企業
領導力—它是干部隊伍的核心能力,是企業發展及轉型過程中的牽動力量;
◆ 客戶驅動力—以客戶為本,由客戶驅動企業高效運營的良性機制;
◆ 員工凝聚力—企業文化的核心,體現員工的“新時期主人翁精神”。
如果將這一模型稍作細化,就可以從商業模式、領導隊伍、運營體系和企業文化四個維度,審視成為一流領袖企業的基本特征(表1)。
有了這一分析框架,我們可以逐一審視以萬科、海爾、聯想和華為為代表的中國一流企業的增長瓶頸,并展望其未來的著力點。
萬科:戰略修煉 從這個方陣上可以看到,萬科突破自己的機會在于戰略層面,也就是對商業模式的創新與堅持。在堅守商業模式的戰略定位之下,萬科需要彌補其他三個層面的短板。
◆ 企業領導力:在成為地產行業領頭羊以前,萬科就已經種下了“善因”。根據萬科的領導力顧問張偉俊介紹,萬科的企業治理結構即便不算中國最好的,至少也是最好的企業之一。在此基礎上,萬科建立了比較健全的領導力發展體系。當然,萬科也意識到了管理千億企業的挑戰以及全球化時代的領導力挑戰,積極向惠普學習,向美國的行業領袖帕爾迪學習(詳見P60《萬科: 戰略險途》)。
◆ 員工凝聚力:萬科的一位高管曾說過,王石的“創造健康豐盛的人生”這么一句話,就解決了員工加班的主動性問題。要“豐盛”的人生,就要全力以赴,既是為企業,也是為了發展自己。
◆ 客戶驅動力:萬科之所以聲名鵲起,其無微不至的物業服務功不可沒。但隨著企業規模的擴大,企業的關注焦點就會從客戶轉移到企業內部;對于牛市時期的萬科而言,快速擴張才是硬道理。然而,當經濟放緩時,萬科必須真正懂得如何以客戶需求來主導新的生產模式。
萬科的機會:如何創新和堅守戰略
行業領袖應該有領袖的樣子。令人欣慰的是,萬科正在房地產行業努力探索,奠定未來領袖地位的基礎。當土地的價值基本由市場決定,開發商不再依賴低價拿地而獲利之后,房子將成為房地產行業真正的核心。姜汝祥博士說得很清楚,住宅產業化是萬科的下一個核心競爭力。
為了對照萬科住宅產業化戰略的意義,我們選取了印度塔塔集團的“人民車”Nano的案例?;蛟S是巧合,或許是出于野心,Nano推出的時間恰好是福特T型車面世100周年。福特的T型車開啟了大工業生產的序幕,將美國變成了“輪子上的國家”。與T型車一樣,Nano也號稱“人民車”,面向普羅大眾的海量市場,在設計之初就考慮了制造、組裝、維修的便利性。
不同的是,福特幾乎從鐵礦石開始一直到整車出廠,都實行集中生產;而Nano最具創意的是,在中央工廠年產25萬輛的生產能力飽和之后,可以將汽車零部件運送到各地的分銷中心,在分銷中心完成最后的裝配。由于Nano充分考慮了組裝和維修的方便性,分布式制造的質量比較容易控制。最重要的是,這種大批量定制的生產模式,既具有福特所創造的大批量生產的成本和質量的穩定性,又能夠帶來客戶定制的靈活性。這樣,Nano不同于T型車的“你可以要任何顏色,我只有黑色”,而是為客戶提供個性化的選擇。此外,Nano還堅持“開放自己、整合別人”的基本原則,從一開始就基于產業協同,建立了一個良性的企業生態環境。
盡管中國并不缺乏某些市場的領導者,比如我們有全世界最大的打火機生產企業和五金電器生產企業,然而,中國卻缺少一個引領整個產業鏈的市場領袖。經過二三十年的積累,中國制造已經到了“大手筆”撬動產業鏈的時候了,萬科的住宅產業化戰略或許就是這樣的大手筆。重構價值鏈之后,萬科有可能以目前建造成本(不包括土地)2/3的成本造出“人民房”,讓“安得廣廈千萬間,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”的場景更為現實。
無論是“人民車”還是“人民房”,看似簡單,實則只有市場領袖才有遠見和魄力為之。為了實現這一戰略,萬科需要在方陣的其他三個象限—領導隊伍、運營體系和企業文化上繼續修煉。
海爾:領導力傳承
迄今,我們看到的海爾仍系于張瑞敏和楊綿綿兩人。然而,沉默的海爾下一步如何布局,卻始終難以窺見。仍從這四個象限來解讀海爾:
◆ 商業洞察力:在海爾成立至今的30年間,家電產業經歷了兩個“大勢”。一個是全球產業大轉移,海爾作為中國制造業的代表,從一開始就把握了這一趨勢,其業績有目共睹;另一個則是電子產品從模擬技術向數字技術的大轉移,海爾也算是把握住了,海爾的電視、電腦、電話等相關技術在國內一直處于領先水平。因此,在商業洞察力方面,海爾并不弱于國際上的同行。關鍵的問題是,家電行業的下一個“大勢”是什么?何時、以何種方式重塑這個行業?
◆ 客戶驅動力:海爾從“質量取勝”、“服務制勝”到“速度完勝”,始終沒有停止運營模式方面的探索。張瑞敏說的“世界就是我們的研發部,世界就是我們的一切”,這不是一句大話。張瑞敏和楊綿綿會毫不隱諱地告訴你,《維基經濟學》啟發了海爾的轉型思維。海爾的干部如果不理解“維基”思維,是不可思議的。在我看來,這是海爾極具價值的探索。雖然現在我們還沒有看到海爾在運營模式上的重大變化,但是一旦海爾像電腦行業的戴爾那樣,成功地找到基于互聯網的運營模式,其他的競爭對手看明白就需要半年,要追上則是一年以后的事了。
◆ 員工凝聚力:除了華為的基本法,海爾的文化也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個范本。在蒙牛,我看到它們基于海爾OEC所制定的文化綱領及準則,而每年到蒙牛各地公司參觀的就有50萬人,可見受海爾文化影響的企業不計其數。當然,寫在紙面上的與落在行動中的總是有差異的;外界對海爾的加班文化,以及海爾對待供應商的方式都有著微詞,但我認為,從根本上決定海爾下一個千億發展宏圖的并不是這些因素。
海爾的難題:注入未來領導力 海爾的未來取決于領導力的傳承—一個既有張瑞敏的風范和洞察力,又有楊綿綿的敏銳和執行力的管理團隊(詳見P66《海爾: 張瑞敏獨釣寒江雪》)。也許,海爾對此已經有了深刻的思考和精心的準備,與其妄加評論,不如看看三星的經驗。
從李秉算起,到李健熙和尹鐘龍,再到李潤雨(Lee Yoon-Woo),三星在靈魂人物的代際傳承中實現了數次關鍵性的跳躍。
李秉讓三星具備了一個世界級企業的雛形,更為重要的是為三星未來的成功植入了“長壽基因”。李健熙是李秉最小的兒子,卻在1969年獲得了三星大權,這也是其父對他長達20年磨煉的初衷所在—李健熙被公認最具決斷力,行為辦事的風范酷似其父;李健熙帶領三星轉型的故事毋庸贅述。在這期間,李健熙仍最重視人才的培養,創建“三星人力開發院”培養主導三星未來的人才;而繼任者尹鐘龍從上任伊始的惴惴不安,到尋找三星新的變革點,放棄所有的低端產品,在2003年取得三星有史以來的最好業績。2008年,李潤雨接班,隨即展開“二次創業”,宣布“以商用戰略產品實現向世界頂級IT企業的飛躍”。李潤雨接過的重任是,在商用領域再現三星在消費領域的輝煌。
聯想:新文化塑造 從早年創業成功的混血文化,到并購之后在老聯想、IBM和戴爾三種文化中的苦苦掙扎,文化上處于迷航狀態的聯想收獲了巨額虧損的苦果。只有解決了企業需要什么樣的文化問題,柳傳志“搭班子、定戰略、帶隊伍”的九字箴言才能派上用場。
◆ 商業洞察力:聯想在業務策略上是交過學費的。2000年,聯想確定了“高科技的聯想、服務的聯想、國際化的聯想”的發展方向,從2000至2003年則是“躍進、撤退、反思”的三年。有了三年的修煉,才有了2004年蛇吞象的壯舉;2004~2009年,聯想在國際化的大背景下再一次完成了“躍進、撤退、反思”的學習過程。有理由相信,經歷過兩次重大磨難的聯想,具有比原來深遠得多的商業洞察力。
◆ 客戶驅動力:不到十年的時間里,電腦從高科技變成了同質化的“蘿卜白菜”,因而電腦企業只能依靠高效率的運營保持高速發展。聯想以客戶為導向的運營體系以及“擰毛巾”的能力是一流的。IBM的PC業務即便按照24%的毛利率運營,仍然難以盈利,與此同時,聯想只要有15%的毛利率就能有不錯的利潤。
◆ 企業領導力:聯想的領導團隊遠非完美,但楊元慶、陳紹鵬、劉軍是繼任正非之后,少有的幾位“來自中國卻在世界版圖前排兵布陣”的企業領導者。在第一次“躍進、撤退、反思”中,聯想的領導團隊學會了獨立思考,能夠客觀地審視聯想的戰略布局,最終成功打造了自成一體的雙模式。
聯想的難題:走出文化迷航
在業務本質上,復雜的系統業務關注客戶的全程體驗和客戶價值最大化,衡量其商業模式有效性的關鍵指標是毛利率的高低;海量產品則主要靠成本和效率取勝,關注的是如何不斷提高周轉率。聯想是典型的效率型文化,而IBM的電腦業務則是高毛利的低效率文化。聯想并購IBM的PC業務之后,保留了IBM的PC文化。在業務高速成長的情況下,改變其文化是完全沒有機會的;而今天的金融危機則剛好為聯想提供了一個契機,根據新的環境,塑造新聯想的新文化(詳見P69《聯想:文化迷航知返》)。
索尼的出井伸之上任后不久,專程拜訪郭士納。面對出井伸之的問題,郭士納說:“你是土生土長的總裁,所以很難做。我是從外面來的,可以完全不把IBM放在眼里。所以,只要是我下決心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。”被郭士納言中了,出井伸之太愛索尼了,以至于面對創業者的質疑時總是“禮讓三先”,沒有像郭士納那樣把索尼不合時宜的東西“踩在腳下”。
此前,柳傳志和楊元慶面對IBM的PC文化也是禮讓三先。但現在,他們面臨著與郭士納一樣“不把IBM放在眼里”的機遇。將原來面向復雜系統的企業文化轉化為面向海量產品的文化,難度高,風險大,然而除此之外聯想別無選擇。
華為:運營變革 ◆ 商業洞察力:20世紀90年代被稱為“電信的十年”,電信產業基本完成了從模擬向數字的大規模轉型;新世紀的前10年則是新興市場電信業務爆炸性增長的黃金時期。持續20年的牛市是所有企業家的夢想,但只有極少數的人有此福報,能抓住這一機遇的則更少。華為最值得稱頌的是定力,對黃金市場的持續專注讓華為有機會修成正果。
◆ 企業領導力:任正非對“冬天”的先知先覺、對客戶的感知、對研發的執著、對人性的洞察,讓你不得不相信這是上天的偏愛。華為的挑戰在于,創始人的個人天賦是否能轉化為組織能力。
◆ 員工凝聚力:《華為基本法》成為了中國企業界的一道風景,十年之后的今天仍然有許多民營企業將其作為行動綱領的范本。“狼性文化”、“床墊文化”盡管備受詬病,但不得不承認,這是華為的制勝法寶之一。華為首先通過狼性文化取得市場發言權,然后,再適當修正其狼性文化,以便營造一個與同行和諧共生的可持續發展的環境。
華為的難題:增強客戶驅動力
任正非提出“將指揮所建在可以聽見敵人炮聲的地方”,再一次將華為緊緊地與市場及客戶捆綁在一起。客戶導向本來是做企業的基本功,可也是最容易被遺忘的“常識”。從寶潔公司那里,華為能夠得到啟示。
2000年,雷富禮成為寶潔CEO時,公司已經偏離客戶越來越遠,庫存越來越多,股價越來越低。雷富禮打算開展一場聲勢浩大的組織變革來提振市場信心??紤]到大型變革的風險和艱巨性,他專程拜訪了當時還健在的管理大師德魯克。德魯克說:“盡管陷入危機,寶潔仍然不失為一家偉大的公司,你應該重新煥發員工對公司的信心和對管理層的信任,而不是草率地改造……最重要的是,你應該用客戶的視角,重建公司的文化。”
雷富禮明白了,問題雖在城中,答案卻在城外。在城內與城外之間需要一個接口,唯一能夠擔當這一界面的只有CEO。于是雷富禮根據德魯克的建議,確定了“消費者就是老板”的指導原則并親自擔當傳道者。在員工大會上,他不厭其煩地闡述公司的業務理念:寶潔的產品每日
30億次與世界各地的消費者接觸,公司必須在兩個“關鍵時刻”打動消費者:一個是消費者購買產品的時候,一個是消費者使用產品的時候。消費者應該始終處于寶潔所有活動的中心。
自從雷富禮擔任CEO并且把消費者當老板之后,寶潔的
銷售額增長了一倍,達760億美元,10億美元級的產品從10種增加到24種;截至金融危機爆發前,寶潔躋身全球最有價值的15大公司之列。